2010年8月3日星期二

煲冬瓜遇到顶硬上

近日广州发生“保卫母语”运动,延烧到讲粤语的港澳,喊出“我爱广东话,唔识煲冬瓜”的口号。

保卫母语,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熟悉。但是我们是保卫母语连带保卫文字,他们却只为保卫口音。

事出有因,为了配合年底的亚运会,广州市政府决心打造一个国际化城市的形象,所以市政协一位委员建议把当地电视台的主要频道在黄金时段改用普通话广播。

这就挑起敏感神经,立刻激起千层浪。当然我们无法了解打造国际化形象,与讲广州话有什么关系。政协大人怎不看看香港呢?

更加火上加油的是,媒体爆出东莞那边把明末名将袁崇焕塑像基座的名句“掉哪妈,顶硬上”铲除,理由是不雅,而且不确定是不是出自袁崇焕的口。

看这六字真言确实不雅,甚至可说是不堪入耳,但是当地人很自豪,因为它体现了岭南人粗犷豪迈的英雄气概,很多游客特地来此拍照,是个旅游景点。

有人把广州话与普通话之争看成岭南文化与北方文化的冲突。但是南北同文同种,且在同一个价值系统中,说冲突太沉重,不如说是北方的文化优越感碰到岭南的文化自豪感。如果没有政治因素介入,这种碰撞不会有硝烟,有时还可以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例子之一是一个对联的故事。话说南方才子宋湘游历到长安,与当地士人以文会友,席中有人优越感发作,就出了个对联要宋湘好看,上联是:“东鸟西飞,满地凤凰难下足。”把自己当凤凰,把宋湘比作外来鸟。

宋湘不是省油的灯,当场就对出了下联:“南龙北跃,一江鱼鳖尽低头。”气势更恢宏。

还有一个故事。六祖慧能北上向五祖求法,五祖一见面就问:从哪里来,意欲为何?六祖说:从岭南来,惟求作佛。五祖说:岭南人如何有佛性?如何能成佛?六祖答:人分南北,佛性不分南北。

和尚禅机难理解,但是偏偏要用地域来出题,多少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心理。

北方人有口头禅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广讲官话。 ”语气充满鄙夷,但是现在却要老广多讲官话了。

老广也不示弱,把“普通话”读歪成了“煲冬瓜”回敬。

北方人嫌南方人讲官话难听,南方人却嫌普通话令人恶心。

网上出现有趣的讨论。有人建议把普通话的三个令人恶心的卷舌音 zh,ch,sh 取消,让普通话更好听。

有人说,比卷舌音更恶心的,是讲话带着“儿”音。

我同意取消卷舌音,还建议加上闭口音和入声,这样才够用。

北方人反唇相讥说,取消了卷舌音,如何读这行字:“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

答案简单,只要用广州话来念,包你清清楚楚。普通话念不出证明它水皮。

普通话向来实行语文霸权,一个字爱怎么念就怎么念,爱怎么改就怎么改,洋文爱怎么译就怎么译,我们是领教过了。


其实广州话也是天南一霸。把广州话说成“广东话”就排除了讲客语、潮语、雷州语的社群。我听潮州老乡说,他们不喜欢到广州去,因为不懂广府话被他们欺负。

香港也一样,回归前去香港,讲普通话会遭人白眼,是阿灿。

本地华人多是南方人,却没有霸气,反而有南方的语文自卑感。我们推行过多讲华语少说方言的运动,也推行过讲标准华语运动,有某马华领袖竟说:讲标准华语,还我民族自尊!

我们听到批评说,讲华语带有南方口腔和语法是“污染” ,带有北方口腔就不得了,是“一口漂亮的京片子。"

学标准华语的人学到很精微。有人的卷舌音练得太出色了,听起来很像“含着橄榄在说话”。

5 条评论:

guilotine 说...

“地球上所有民族的语言和文字都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这句话,我想多数人都会同意。尊重他人使用“母语”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人权”的一部分,本该受到尊重!
身为大马华裔的我们深切体会到学习和使用“母语”自由的重要。同时我对广州停止“粤语”广播,深感同情!
由于“南北”同文同种,也没必要搞到“翻脸”以致分裂“中华民族”。不如向“中南海”建议另设“普通话”电台,“双轨”报道“亚运会”让人民自由选择,岂不皆大欢喜?

匿名 说...

我们这里是要把华文教育掐死,从根本上消灭掉而非方言华语而已。因此觉得没必要费力气去掺和‘掉那妈’那些事···但我们这里,够得上‘掉那妈’的事又太多太多了,仅此一点俺需要坚决支持和捍卫“掉那妈”绝对不能废掉!

谁主张废的话就对他说:“掉那妈”!(其实又和他妈没什么关系)呵呵

匿名 说...

希望某一天那些北方中国人或操北方口音的本地华人,可以高抬贵手,把不懂华语的南方人,剔除出“华人”,那么,我们就河水不犯井水了。

他们也不会讲我们“污染”他们尊贵的语言。
(你听说过他们批评马来人/日本人/韩国人污染华语吗?)
这些人就只会欺负自己人。

摆脱,就让我们成为独立的”南中国方言族“吧。

如果他们再讲东讲西,讲什么“方言不文明”,那么我们就干脆把文明进行到底,一家大小讲“英语”,成为“香蕉一族”也不错,至少比“满式北京话”文明。

LohSH 说...

香港是用广东话来教学的,所以香港人可以很自如的运用广东话。

我们没有用方言教学的背景。我们是用华语或普通话教学的,所以方言的运用不会像香港那么自然。

严格的说,在我们的社会里,凡是有念过华文的人,除非日常生活里少用华语或普通话,讲普通话应该比方言来得自然和流利而易以表达自己,因为普通话是以文字做基础和标准的。

从早期中国来的老师用含有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来教学,至到现在各种方言仍相当普遍的被使用的状况下,我们的普通话难免受南方各种方言语音的影响,因而和标准普通话存有明显的差别。

还记得中学时听过姚拓老先生的专题演讲,那是第一次听到另外一种乡音的华语,和我们熟悉的完全不同,也听不懂的北方河南乡音的华语。

现在学了汉语拼音后的小学生可以很容易的念出需要卷舌的字,他们会区别四和是的读法。而小学生告诉老师说‘老师,这个字你念错了’的状况已在课室里出现了。这大概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吧。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要用方言或普通话,是个人的选择。要讲标准或地方语音的普通话也是个人的选择,这是环境,习惯和意愿的问题。

可是当我们要规划朝著大方向时,那就必须要有一个标准。

在我们的社会里,很多人都学过英文。试问有多少读过英文的人愿意把A child is refreshing in the shade of a shabby shack读成A cild is refresing in the sade of a sabby sack呢?而听的人会接受吗?这里边的h和普通话一样都和卷舌有关。四十是四十
也该有别于四十四四十吧?

当我们在音乐会里听到有人把国家大剧院念作国家大妓院时,我们或许会发出会心的微笑说,标准的发音还是有必要的。

卡其小日子 说...

認同。
你愛怎樣是你家的事,但別想管到我身上。